
(收到了從大阪帶回來的那件RAGEBLUE的淺藍色襯衫,內心默默又離開了陰雨綿綿的盆地。)
生而為人,我很抱歉。──太宰治
深刻地,感受到我是一個人,因為是一個人,所以那樣的充滿矛盾、不安,情緒是清晨會壟罩心靈的霧。
曾經,我以為所謂的人生就是一本習作。可以染上各種色彩、各種演算,然後面對錯誤還可以輕易拭去,
就像是更換斷掉的吉他絃、擦去寫錯的錯字,不算是簡單的問題,也能夠試著找出那可能的答案。
曾幾何時,以為可以抓住的某種可能性,像停止音樂、不再與我共舞的時間一般,毅然決然地轉身離去。
好幾次,試著想要踏上不同的道路,遇見不同的風景,換上新的一本練習簿,卻總是被拉回這段荊棘,
在荊棘、在淌血的步行之中,才發現自己是多麼地渴望孤獨、多麼地盼望心滅,因為可能就算躺下,
停止下勞動的身體、擱置擺動的雙腿,只是渴望在腦袋中轉個不停的思緒,能夠稍微給我一點喘息的時間。
如同前年的此時在京都,我的瞳孔裡、腦袋裡、血液裡,只塞滿滿金色銀杏葉的異味、緋紅的楓葉片片。
好幾次、好幾次,在前往關西的飛行機上,我的腦袋和思緒就會暫停了運作,只剩下期待風景的雙眼。
原來,我是這樣的想要走遍各個可能的地方、看遍各個可能的景色,而且不在乎就這麼一個人上路。
就像,我曾經以為給人們歡笑就是我的表象,才知道愈是微笑,內心的孤獨之洞又是掘了一層,又一層。
深刻地,感受到我真正是一個人,因為是一個人,所以無論如何都只能跟這樣的孤獨相處,
很多人指責我是個利己主義者、是個自私之人、是個極愛自己之人,我一點反駁的餘地、一點辯解的力氣都沒有,
因為,我只能這樣愛著自己、面對自己,才能夠發覺自己是多麼充滿缺陷、充滿坑洞、充滿醜陋的情感。
就算極力擺脫這樣的狀況,充其量只是自己對自己說謊而已,完全沒有意義、沒有樂趣,更沒有未來。
我完全沒有辦法明白,日復一日重複做著同樣工作的人們,他們失去了思考的時間,用那時間來換取金錢,
這樣真的有樂趣可言嗎?這樣的人生真的會有價值嗎?我完全沒有辦法產生一點點認同感,
所以,當我站在這群人的旁邊,我是真誠的感到很不快樂,卻無法討厭這群重複工作的人們。
到現在、到現在,我才明白,有時候不用思考、學會不去思考,是多麼幸福和快樂的一件事情。
如果說,抽菸是一種容易上癮的壞習慣。那麼,思考就是一種容易上癮的壞毛病,而且無藥可醫。
因為這樣,所以當我們只能面對思考的瓶頸時,就像是失去翅膀的鳥一般,再也難以飛翔。
人生,原來不是一本練習簿,而是透白淺薄的一張細膩宣紙,下筆後就再也沒有覆蓋的機會。
漸漸地,身而為人的我,能夠理解太宰治和芥川龍之介自縊而死前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