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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靜書寫,喚醒物之哀的現實世界-《行到船停處》之感。

俊一心想,人真是不可思議的東西。像被什麼追趕似的生活歲月,以後回顧時,感覺像死了一樣。
不是抱著必死的決心而活,也不是以死亡的心境而活,而是如字面意義的行‧屍‧走‧肉。

從《在世界的中心呼喊愛情》開始,片山恭一的敘述方式和內容描繪,
完全變成了標準的「純愛小說家」代表。事實上真正吸引我去看《在世界的中心呼喊愛情》的理由在於,
片山對過去時光的描寫和理解。儘管在感人的內容上打動了很多人,
在我看來片山並不是完整的純愛作家,甚至可以說那只是片山對於年輕歲月的懷想與感發罷了。
相反的從一開始我們就可以發現片山對於描寫「人」心理層面的細膩,
這從接下來的幾部作品就可以窺見。
在台灣繼之而出版的《滿月之夜,白鯨出沒》雖然仍帶有青春哀愁之感,
不過已經脫離讀者對於純愛的定義。
《雨天的海豚》則專注在「九一一後的世界」上,藉由這個事件發生之後,
描寫給人們帶來的輕微影響和震驚。
雖然在這個距離有半個地球的亞洲,似乎不太能感受到九一一帶給我們的實際衝擊,
但片山藉由這個事件的影響,讓地球彼端的這裡,
這四個短篇中的故事人們,體會到了某些失去的震驚和人生切片的遺落。
世界彷彿以這個事件發生前後做為分水嶺,被分割成兩個不同的時間點,
事件發生後,失落無依的感情,被擴散到家庭與社會。
從這本作品開始,到《如果,我在那裡》、《最後開的花》這兩本短篇、一本長篇作品集,
讓我知道了片山是真正的人道寫作主義者。
為什麼說是真正的人道主義者呢?因為片山在作品裡所關懷的對象無非是「人」,
對「人」的描述也最細膩和用心,
這邊所說的細膩並不單純是筆上的細膩,而是更能用平淡語句寫進人心裡頭的細膩。
《最後開的花》從經濟層面和生命科技的觀點來看現代的生與死,
書中不僅對經濟有深入層面的探討,更對即將死去的青梅竹馬有一種捨去的難過。
「藉由捨去,生命漸漸變得純粹無暇」,故事中如是說,卻讓故事中的世界變得越來越冷清和失去希望。
相反的《如果,我在哪裡》也是討論到死亡,不過卻是著重在親情上的變化,
女兒重新探討母親生前的神祕過去、醫院裡病床上的對話,
以及重新接受自己女兒殘疾的中學教師,即使是很簡單的故事,
也能在一瞬間進到我心的深處,打動了自己。

「以前,屋外縱使百鬼夜行,家裡面還是安全穩固,所以男人在外面可以越軌。
 可是現在,沒有闔家團圓這種事了,家裡面死氣沉沉,老公和孩子都在外面紓解壓力。
 老婆在外面找男人……不知道是不是這樣。鬼在家裡面。每戶人家裡面都養了一、兩隻鬼。」

從上述我們可以明白片山恭一在新作上,也必然是對生死有一翻探討。
不過《行到船停處》這本書描寫的卻是借腹生子的平凡夫妻的故事。
《行到船停處》寫系統工程師俊一的妻子借腹給妹妹和妹夫生子,引發出來的一連串事件,
書中牽涉到的不僅是俊一和妻子的平淡關係,還有更複雜的借腹生子等法律歸屬的問題。
俊一和妻子沒辦法生育(問題出在他的精子),妹妹和妹夫也無法生育(妹妹割除卵巢),
他們各自擁有一個殘破的空間,這個匱乏的感覺,
使俊一對感情一直相當冷淡,俊一的妻子對腹中的孩子產生佔有欲,幻想與妄想如火如荼爆發。
這次的問題不僅僅是死亡,當然裡頭也有描寫到俊一的同事,
因為工作壓力太大得到癌症死亡的過程,但我想那是相對於夫妻間的問題做極大的對比罷了,
一個不屬於自己的孩子、一次不關乎自己的死亡。
終究這對夫妻也只是像聽到夜間傳來的聲響,而過於憂慮的現代人而已。
故事描述的彷彿我們身邊隨時都有可能發生的劇情,
生活在這個都市裡頭你已經有準備要去看遍這個城市的歇斯底里,
卻不太能明白這樣人與人之間的差異性、神經質,都是從「人」一點點的想法開始產生的,
那些喝醉後蹣跚的上班族,越是悶不吭聲越有可能動手殺人、
半夜裡騎車在橋上很可能會被喝醉的轎車駕駛撞到牆下、
朋友對你越是噓寒問暖越有可能在背後出賣你的資訊,
或者,或者出現在你身邊的朋友和家人都不是為了純粹的感情。
我想這就是片山要表達上述這段話的意思吧,在城市裡面隨著時代的日新月異,
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就變得隱諱。連夫妻之間的關係都無法正常的表現出來。
幻想與妄想,有時僅存在一線之隔,生命的優雅與殘忍亦如是。

片山恭一的小說雖然表現上寫得很平淡,但就是因為過於平淡了,
因此把沉重的話題顯得更加深沉,更加難以處理,
雖然會讓人感受到類似絕望的想法,但卻能從這類絕望中找到讓自己反省的方向,
而且對某些非正常人的想法更能思索清晰。
相對於善於寫城市人們臉孔的自己來說,對於人心心理層面的恐怖,
我還要盡力的去挖掘,在那層假象的背後,藏得是不是一隻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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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輔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