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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國.巴黎

 

我不想說話也不想思考,
但無限的愛湧進我的靈魂,
我要走向遠方,很遠的地方,像個流浪漢,
和大自然在一起幸福得像有一個女人為伴。

           -韓波.Sensation

 


有時候我們會掌握靈光乍現的瞬間,
更多時候,
我羨慕信手拈來篇章的詩人。
只有在國中的時候,
我寫過幾首詩,
寫給心儀的同學,
或是無病呻吟課堂的不滿。

無論哪一方面都沒獲得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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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黎.瑪黑區


後來,
當我把目光轉到小說世界以後。
詩歌就被我收進文學的儲藏櫃,
再也沒有開啟。
但是,
詩人在我心中有著特別的位置,
他們對我來說,
有點近於通靈者的存在,
可能擁有比作家還要細膩的心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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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黎.蒙馬特山丘


第一次遇到韓波(Arthur Rimbaud)的詩,
出現在我苦思學位論文的午後,
那是描述十九世紀法國象徵派的章節,
韓波的詩句跳入眼簾,
充滿色彩、想像與不可思議的呼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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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黎.沙特與西蒙波娃之墓


好奇之下,
我去細察韓波的生平,
發現詩人的創作時期,
僅有短短的五年。
在短短五年的創作時間裡,
韓波幾乎是綻放生命所有的光彩,
寫下如夢似醒、如幻似真的詩歌。
當韓波的寫作生涯來到高峰時,
他卻毅然決然放棄寫詩,
拋下故鄉擁有的一切,
徒步旅行歐洲、
跟隨軍隊前往遙遠的印度尼西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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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黎.蒙帕拿斯墓園


那天,我想要知道韓波的理由,
可以任憑自己的靈感與天賦埋沒,
踏上未知的土地,
再也不願意寫下一個字眼。
隨著我爬梳象徵派詩歌的脈絡,
韓波的生平遭遇,

與另一位詩人魏爾倫的名字相連,
兩人的故事使我理解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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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黎.象徵派之父:波特萊爾之墓


同是象徵派的代表詩人,
魏爾倫要比韓波還早成名,
因此,
年輕的韓波要逃離故鄉前往巴黎時,
就是把信件寄到魏爾倫的手中,
請求魏爾倫的收留。
魏爾倫沒有拒絕的理由,
尤其當他第一眼見到韓波,
就立刻陷入愛河,
而韓波同樣如此。
韓波與魏爾倫的愛,
讓韓波盡情揮灑創作的色彩,
寫下如同幻想的詩篇,
魏爾倫對韓波的癡迷,
甚至讓他拋下懷孕的妻子,
決定跟韓波共赴倫敦,
展開新的生活。

 


                                         英國.倫敦


兩年的時光裡,
兩人寫詩、教書,
從倫敦到布魯塞爾,
生活裡不能沒有彼此,
彼此就是靈感的泉源。
這是強烈的愛情,
強烈到破壞兩人擁有的一切。
某天布魯塞爾的夜裡,
懼怕韓波離開身邊的魏爾倫,
醉後舉槍傷害了韓波,
魏爾倫鋃鐺入獄。

 


                                       倫敦.荷蘭公園


儘管,韓波懼怕魏爾倫霸道的愛,
卻也放不下過去的情感。
回到故鄉的韓波
撰寫兩人過去生活的詩集-
《地獄裡的一季》(Une saison en enfer)
詩集裡,
隱喻、暗示與象徵不斷交錯,
唯有同為象徵派的另一人能夠解開。
隔年,
幾乎對愛絕望的韓波,
從此以後就不再執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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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黎.奧賽美術館


到這裡,
我發現韓波的停筆,
來自於他對愛情的失望
更可以說對他所嚮往的世界失望
那個世界是詩歌構築的土壤、
情感培育的花苗,
文學與詩就是愛情的象徵,
每個人都能感應到萬物的呼吸。
但是,韓波嚮往的世界,
卻被時間與爭吵毀於一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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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黎.聖母院


詩人嚮往的世界、
我們嚮往的那個世界,
能夠在現實世界中找到嗎?

韓波在巴黎找不到,
開始流浪各地,
從歐洲、印尼、到非洲,
最後,詩人再也沒有寫過一章詩篇,
病逝於法國南部的馬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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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黎往倫敦的歐洲之星


看到這裡,
我想到每個人都有出走的理由,
有人是對現實的厭倦、
有人是對理想的幻滅。
對韓波來說,
對夢幻與愛的失落,
迫使他更加接近現實世界,
遠離令他身心傷透的虛幻。
或者,
韓波始終沒有放棄寫詩的渴望,
而是透過親身接觸自然萬物,
想真正成為一個通靈者:
充分認識自己、感應萬物呼吸的通靈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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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黎.蒙帕拿斯墓園的少女


有時候,
(可以說是很多時候)
我會對任何事物都失去興趣,
灰色的街道、灰色的面孔與灰色的話語。
唯有想到遠行,
把自身拋離一種日常的習慣,
感官才會敏銳起來。
某種程度來說,
我也放棄了寫作的生涯,
翻閱以前撰寫的小說,
會有一股陌生感。
原來,時間會抹去許多事物。
這時候、這樣的夜裡,
我會用比平常深刻的態度,
思索人生的意義。

 


                                   倫敦.國家藝廊前


然後,多次痛哭失聲。

 


我沒有放下過寫作的渴望,
就像韓波沒有放下對魏爾倫的愛。
即使,他丟下了寫作的筆。
跟韓波相比,
我沒有為愛遠行的崇高理由。
看在詩人的眼底,
我就像是巴黎咖啡館外的波希米亞人,
遊蕩在髒亂的街頭。
不過,
對我而言旅行本身就存在意義,
即使是很微小的距離,
確實一點一點拉近我嚮往的世界。
那個世界廣闊沒有邊界,
充滿各種語言與各種膚色,
人們走在寒冷或炙熱的街道,
一切、
世界的一切,
都閃閃發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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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 韓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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