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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糧食,便能像個人,為了糧食和做人,容易做成一個恍惚的人。──林宥嘉.《我們從未不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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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個性的遊覽車奔馳在單調的高架道路上,我們在無人的休息站暫停幾分鐘,然後前往彰化。

鹿港的舊街除了我們這一批觀光客,沒有任何一個遊客的身影,攤商百無聊賴、勉強提起精神,

想起三年前初訪此地,是被擁擠的人潮推著不斷前進、攤商忙碌到不可開交卻笑得燦爛的景況,

沒有遊客喧嚷的舊街,讓躲在歷史陰影裡的古樸房舍顯得耀眼,褪色的春聯就像是時間的記憶。

同樣靜謐的天后宮,地板被香客踩得光滑明亮,細語囁嚅老舊的牌匾、斑駁的桃板和嬝繞的焚香,

曾經祈求繞香的平安符,隨著紙鈔與票券相互的更替,仍然躺在皮夾深處的隔層,絲毫沒有破損的跡象。

 

用餐後,在彰濱工業區內的玻璃博物館,我想起我們曾經在這條筆直道路上疾駛的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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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我們原本都以為玻璃博物館沒有值得停留的理由,直到我們發現以玻璃裝飾的鏡像迷宮,

每個人都在迷宮內被複製出一萬個自己,然後又消滅九千九百九十九個自己,迷失在通道的底端,

就算只是簡單的迷宮,鏡子的效果卻讓你彷彿深陷在亞馬遜的綠色叢林,重複又難以自拔的雨林,

攝影機就暗藏在鏡子的深處,你的失魂落魄、你的恐懼驚呼都逃不過重重科技的機械眼線與收音裝置。

或許,現實的人生也是這樣,我們不知道前方的色調,無法掌握前進的通路,但是逃不掉命運的掌握。

 

離開玻璃博物館後,前往久違的高美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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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次來到這一塊溼地,騎著很遠很遠的摩托車,牽著那個已經為人母親的女孩的手,以為在世界的邊境,

可惜的是,世界沒有窮盡,感情卻很容易就走到盡頭,眼前閃過無數次落日,而我向來不喜歡落日,

畢業之後,應著另一個女孩的要求再度來到臺中,走遍各式各樣的古堡和花園,我卻無法捨棄溼地,

那是艷陽高照的初秋早晨,我找不到親近高美濕地的臺階,朝陽讓女孩有點擔心曬傷細緻的肌膚,

可惜的是,肌膚終究會回復到本來的狀態,感情卻很難再次點燃,眼前整排的巨型風車隨風轉動。

再次來到沒有邊際的高美濕地,新落成的棧道讓人誤以為是關渡的生態保護區,彈塗魚挖著坑洞,

潮汐交替的泥沙之地,淺水匯流淤積,風吹起波紋,橙色的太陽掛在風車的旁邊,粼粼反射波光。

我不自覺得瞇起雙眼,從來就不知道落日是這樣令人著迷。沾染黏土的腳趾、回憶滯留的場所,

 

跟著記憶的碎片,我逐一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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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吹得很緊,站在廣闊溼地的前端,後方是成群的微小人影,在夕陽前面我們都只是黝黑的身影,

情侶們拎著鞋子、牽著彼此,想試探這裡是不是世界的盡頭,我微笑著,就像看著回憶的紀錄片,

曾經困惑的思緒就像停滯的沼澤,沼氣不斷冒出深色水面,站在淤泥旁的我卻無法看清溼地之底。

現在,當你選擇面對過往的自己、抽離迴盪的情緒,面對每一個充滿回憶的場所時,都十分坦然。

潛藏在太陽身後的月亮,隔著地球相望,等待太陽沉落到地平線的另一頭後,立刻就會露臉微笑。

 

回程的路上,睡眠侵襲著我,在夢中我會看見溼地的盡頭,是一整片的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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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輔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