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NHK大河劇的人們,對於宮尾登美子這位作家一定很熟悉,其著名作品為《天璋院篤姬》、《平家物語》等。)


(《一弦琴》作為宮尾的代表作品之一,其書寫來自於真人真事的改編,讓我體認到日本女性內在的堅毅。)


(據說《一弦琴》也曾經多次被翻拍為舞台劇、電視劇,旅日影星翁倩玉還曾在NHK的版本中飾演蘭子一角。)


「聽了這首曲子,有什麼感覺?」
蘭子抬頭挺胸,直率說出當時的感想:
「像是很多蠶絲糾纏在一起的聲音。」──宮尾登美子.《一弦琴》


「琴」(きん、こと)是日本的傳統樂器,其分類有琴、箏、和琴、一弦琴和二弦琴等的分別。
「一弦琴」顧名思義,就是以單弦為其編制的一種琴,又稱為「須磨琴」,因為原先盛於須磨(神戶)一帶,
在中國則稱為「獨弦琴」,是在平安時代引入到日本的樂器,可能源自於天竺(印度)或是南洋地區。
讀完小說之後,回頭再來理解「一弦琴」,就會覺得小說裡兩個女子的遭遇,深深呼應了這樂器之音。
其實小說的內容不難,故事裡敘述了兩個不同年代的女子──「苗」和「蘭子」的一生,
巧合的是,她們兩人的身世、際遇,都跟一弦琴緊緊的綁在一起,就像是為了一弦琴而活一般。
苗從小在嚴謹的武士家庭出身,從小就在蠶室裡與祖母一同生活,為了讓這位長女有很好的教養,
其祖母是相當嚴格的對待苗,養成苗從小對自我的要求。在苗五歲的那一年,她聽見旅行琴師龜岡演奏的一弦琴,
竟睜睜的流下淚來,從此展開她學習一弦琴的過程,不僅經歷了喪夫,更遭遇愛慕的盲人琴師去世,
她再嫁之後發誓不再碰一弦琴,數年後,在市集上偶然看見那故師的一弦琴,無法克制自己彈琴的慾望,
於是在丈夫的幫助之下,開辦了「市橋塾」的教琴所,最盛時弟子高達三、四百人,皆為女性,
而這時,從小出身士族的蘭子,父親是稅務署署長、祖母曾經服侍過藩主夫人,因此對蘭子的教養特別用心,
從花道、茶道到一般的算術,蘭子也不負家中期待的頗為聰穎,而且面容姣好,其祖母曾對她說,
「哭喪的臉是下女的臉,妳天生是公主臉,不可散漫淪落到輸人要哭的窘境。」成為影響蘭子一生的座右銘。


(年邁的蘭子,在終戰後可能就是這樣坐在廣播電台內彈著一弦琴的。)


師從苗的蘭子,在十六歲左右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可能有能力(和聲望)接掌苗的琴塾,
但一直沒有子嗣的苗,卻不願意把琴塾交給有些驕傲、不去理解琴音內涵的蘭子。憤怒的蘭子,
逼走了苗最疼愛的學生、找出製琴的師傅,卻導致他落魄而死,都讓師徒間的關係益發緊張,
最後,苗藉由私下領養的方式,宣稱自己(當時的苗已經近五十歲)生了一名女嬰,可以接掌琴塾,
不敢相信的蘭子,從此與一弦琴斷絕關係,嫁為人婦並搬到大阪生活,直到二次大戰結束後,才回到土佐。
巧合的是,蘭子雖然過著愉快幸福自由的生活,但是她的內心卻始終有個石頭,就是她同樣沒有孩子,
偶爾聽到苗的事情,得知高齡五十歲的她,還相當努力的照顧那嬰孩,甚至日後訓誡她念書,到東京念英文,
最後成為英文老師,都讓同樣沒有孩子的蘭子耿耿於懷,卻又不願意走上和苗相同的道路。
蘭子面對苗女兒的成長,認為這是苗在對自己說:就算不是妳岳田蘭子,我的女兒一樣相當的優秀。
丈夫去世、戰爭結束後回到土佐的蘭子,在得知苗去世、琴塾關閉、電台要復興一弦琴的消息後,再度彈奏起一弦琴。





橫跨兩個女性生命的一弦琴,現在回頭來看,簡直就是象徵著孤獨之音,同為沒有子嗣的二人,
面對生命的困境,苗總是能夠找出方法,以不造成他人困擾的方式,努力的傳播一弦琴的技藝,
甚至在日後,更長遠的看出一弦琴的衰微,送女兒稻子去念英文,在戰後還繼續延續市橋家的繁盛。
反觀蘭子,她的驕傲性格從生到死都沒有改變過,於是注定了她內心孤寂的道路,雖然過著順利的人生、
回到土佐後來被封為日本國寶,終於開了夢想中的琴塾,但是她一直無法面對一弦琴式微的事實。
這段從明治末年一直到昭和時代的兩個女性,表現出了不同的內在性格,卻同樣的表現內心的無畏無懼,
在看《一弦琴》的時候,會扭轉很多人對日本女性的想像,她們柔弱的外表之下,潛藏著很多的能量。
面對情感、面對朋友、面對人生,甚至面對自己的時候,她們也有過掙扎和徬徨的糾葛,細膩卻又堅強。
一弦琴作為當時象徵士族身分的琴藝,更展現了當時日本階級制度的隔閡,就連苗也難以避免,
不過,一弦琴卻跟階級制度一樣,隨著時代而逐漸式微,已經沒有人能夠真正理解一弦琴的意涵,
讀完此書後,能夠深深感到時代的殘酷,以及對人生遭遇的不甚唏噓,尤其是種種的巧合和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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