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自走在那長且明亮的走廊當中,黑暗總是在下一秒來襲。」

在醫院的迴廊中我獨自聽著自己的心跳聲,很有規律卻稍嫌快了些正鼓動著。
這裡的日光燈通常都白的很不自然,沒有灰塵的白牆上透過了窗。
手上拿著骨科一般手術同意書、麻醉同意書、住院同意書厚厚一疊的資料,
醫生在紙上面寫著些注意事項還有表象符號穿梭。
我想起小時候常常氣喘發燒的身體,母親揹著我往急診室的路上,
父親那時候帶的歐美團常常一去就是十幾天,因此我對半夜的醫院印象特別深刻,
那在醫院大門口的十字架彷彿透露著上帝的秘密,
在沒有月光的深夜城市裡,那十字架崇高的令人喘不過氣。
走在打過蠟的地板上布鞋發出迴音在空曠候診室,
存在在夜晚的急診室裡面沒有人們應該有的沉默和太多的哭泣,
點滴插在瘦小的左手臂疼痛的卻知道不該哭出聲,
這時才意識到,在開刀房前的病房把一切託付給醫生的心情,
當你躺在病床上被病痛折磨的時候,穿白袍的醫生不管說了些什麼,
你就只是把一切剩下還殘留著託付給了他。
這一刻醫生不是上帝也不是神的使徒,他只是一個人。
只有人才可以把另一個人從苦痛的邊緣拉回到現世,
我看著馬偕醫院的十字架到傍晚寒冷的台北熱鬧接頭形成強烈對比,
不喜歡醫院可以有很多的理由,病痛、疾病、死亡、止血鉗或是點滴,
我有時候只是單純討厭那消毒水的味道,
跟藍色湖泊不一樣的人工雙氧水的窒息空氣,我永遠都不會習慣。
只是當我今天站在長庚醫院八樓的產房前面,
聽到裡面傳來嬰兒的洪量哭聲時,我才明白這裡也是生命誕生的地方。
只要還有生命不斷的誕生,我們就還擁有蓋過死亡的希望。



「每個人所嚮往的地方都不會是這裡,而是更遙遠更深層的國境吧。」

在中華航空公司的櫃檯前,我將一個團體的訂位機票拿到這裡改票,
這裡的白色牆壁和強烈日光燈比起醫院沒有不舒服的那一部份,
只是等待漫長,在已經中午的時分,肚餓比起等待更加沒有耐心。
在開刀日因為醫生月底要休假因而延後的中午,很多事都變得可能,
這段等待開刀的日子總算排好出國的日子,開刀後回高雄的日子,
一切都變的簡單而且不再急迫。
我看著櫃檯小姐的螢幕前不斷變換的世界各地介紹,
布里斯班、威尼斯、巴黎、還有國際換日線。
當飛機起飛後四小時十三分空服員打開了廣播器,
「請大家拉開隔陽板往機外看,現在我們正通過國際換日線的上空,
 目前機外攝氏溫度零下二十七度,換日線右手邊現在正要黑夜,
 左手邊正要迎向日出。」
這不可思議的想像讓我對中華航空肅然起敬,
當然想像終歸是想像,現實終歸是現實。我懷疑在某個地方有個神祕的國度,
正在下著暴雨的印度、內亂不已的中東或是宏偉的西藏高原,
只要擁有承受克服因為飛翔而稀薄的空氣,
記得帶著希望跟氧氣筒,那天空永遠就在你的腳下流動。



「在面對想像中美好未來的同時,也要意識到隨時會被擊倒的可能性。」

陰晴不定的天氣帶來悶熱的對流雲系,
中午跟母親和她的朋友在火鍋店吃飯時,
母親其中一位朋友得知我是中文系學生的時候,
很開心的自我介紹說她是在城邦出版集團工作,
跟她買書可以打六折的優惠。就我所知我擁有不少城邦的書,
另一方面當然也是城邦旗下有太多的出版公司,例如麥田出版、商周出版等。
她笑著說我們以後也可能是同業。我當下以為我差點要喊出-
「我一點都不想當編輯員或是出版業阿,妳可不可以幫我的小說出書就好?」
當然我沒有那麼厚臉皮也不想把話說死,
只是陪著笑臉說些我應該要懂得的出版業常識。
我以為去出版業工作也是一個不錯的出路,
不過看到誠品書局去年在畢業生選擇的公司上排入前五名,
確實也有點想要在誠品書店上班的想法。(當然要做些什麼我完全不知道。)
捨不得放下筆的我還有一堆擺在眼前的出路,
我頓時矛盾了起來,人不該太貪心,手上拿著越多東西越容易摔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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