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士山下,我們徘徊在各自的樹海之中,低鳴蟲行、腐葉氣味,會不會有找到出口的一天?)
(離開敦化南路的樂子,我回到永康街的工作地點,簽了一張自願離職單,沒有特別的想法。)
(離開無名小站之後,網誌還是無比的重要,這一篇是故事、還是記事,老實說我也不知道。)
那是我的臉。在這種白白浪費的日子裡,我常常待在這裡端詳自己的臉。--沙特.《嘔吐》
聽到「無名小站」將要結束的消息,是在敦化南路的樂子(The Diner)餐廳,就像是個小玩笑,
面對面而坐的育瑄,遞給我一張濱海沙灘的相片,照片裡亮澄澄的海面和妝點白色雲朵的天空,
還有背著光影而嬉戲在沙灘上、淺海中和鏡頭外的人們,是這場夏日餘光的最佳剪影,令人嚮往。
用餐之間,我們談著很多事情,過去的事情、現在的事情、未來的事情,串聯起未見面的時光,
我想起第一次造訪這間餐廳,是在2007年的5月24日,那時候樂子還沒有開設敦化南路分店,
原始的瑞安街店鋪,有著簡易的原木裝潢和寬敞座位,餐點倒是沒有什麼改變,還是同份量早午餐。
那是個炙熱春末,我們翹課去故宮,看大英博物館的兩百五十年特展,沒想到之後我造訪倫敦,
真正看過大英博物館的展品,卻再也想不起曾經在特展裡看過的展品,再也沒有這個女孩的消息。
藉由朋友的輾轉告知,我只知道她就快有自己的孩子。
離開敦化南路的樂子,我回到永康街的工作地點,簽了一張自願離職單,沒有特別的想法,
回到家之後,我在網路上再次確認了先前的消息,沒想到「無名小站」真的就要在年底關閉,
當時,我還是覺得只是場玩笑,臉書創辦以來,這種玩笑不知道傳過多少遍,就像世界末日的預言,
我一而再、再而三地讀著網站上的聲明稿,登入、登出,然後登入、登出,我瞬間感受到一股惆悵,
曾經,我以為使用無名的時間,會走到十年、二十年,然後有一天我可以驕傲地跟我的孩子分享,
指著長篇大論的文章和不變介面,對他們說:「你看!爸爸當初在大學,跟你做過一樣的蠢事。」
時間流轉,經過噗浪的創新,一直到臉書創辦,都沒有讓我捨棄無名小站這個自言自語的地方,
沒想到,只不過短短幾年的時間,我最專情的、持續的事物,竟選擇放棄一切離我而去。
就像我曾經放棄的事物一樣,都不會再回來。總有一天,我會無比的懷念,我知道,我真的知道。
寫著這些的同時,不知道為什麼,腦海裡突然浮現一段有關富士山和浮世繪的話題。
在整理祖母的遺物時,老舊的箱子裡,擺著幾張風景明信片,照片上是不同角度拍攝的富士山模樣,
唯一不變的,是富士山白靄靄的山頂,像頂白帽,又宛如冰河時期的遺跡,終年未融的積雪積聚,
這樣的雪量,是在很早的時候就堆積起來的吧?從江戶時代、戰國時代,甚至是在平安時代。
這讓我想起,遊覽大英博物館的日本室時,收藏著葛氏北齋的《富嶽三十六景.神奈川沖浪裏》,
葛氏北齋是江戶時代的浮世繪師,《富嶽三十六景》是其代表作,指富士山的三十六幅景色,
其中知名的,就是這幅〈神奈川沖浪裹〉,以神奈川外海的驚滔駭浪為前景,遠景則雕飾著富士山。
富士山,在所有人的印象裡,就是這副模樣,而我們也欣然接受這副模樣,不曾去質疑其容貌。
不知道,為什麼提起這件事情,或許,自己還是在感嘆時光,而時間之中,總會有不變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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